第197章_从庶女到后妃:妃子不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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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章

  原来,千绯已经是德妃了。

  她用皇长子,换来她从一品妃子的地位。

  值得么?

  那该是后宫多少女子羡幕的事情了,只是啊,不过只是四妃之末。她却还,差点去鬼门关走了一趟。

  “娘娘……”刘福瞧了我一眼,又低声唤了我一声。

  我起了身,点头道:“本宫知道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

  他应了声,转身的时候,又顿住,回头朝我道:“娘娘,皇上交待了,说您醒来,让老奴跟您说一声,这几日不要浸水了。天气热,伤口会不好。”他怕我没想过来,低头瞧了一眼我的脚裸。

  我只觉得一惊,本能地低头,才见脚裸处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,还用薄薄的纱布缠了起来。心头一暖,究竟是什么时候做的事情,我几乎都毫无知觉啊。

  刘福见我不说话,又向我告了退,才转身出去。

  梳洗好了,才走出宫去。

  外头,突然听一人唤我:“娘娘。”

  吃惊地寻声瞧去,那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,我只觉得惊讶啊。

  她却已经笑着上前来,朝我福了福身子,浅声道:“奴婢晴禾,奉皇上之命,来伺候娘娘。”

  我不动声色地一笑,没有停下脚步,只径直朝前走去。她忙跟上来,我淡声问:“本宫不知你如今是谁的人呢?”

  她没有跟上前来,不慌不忙地跟在我的身后,小声道:“奴婢如今,是娘娘的人。”

  我的人。说得真好啊。

  嘴角微笑,却依旧没有回头去看她。我不知夏侯子衿将她调回宫里来,究竟是何意。且不说她是否是太后的人,只是方才,她却说是奉了夏侯子衿的命令,那么他既敢将这个宫婢指给我,必然是相信她的。

  因为是他的决定,我打算,不去怀疑。

  下了台阶,听晴禾又道:“奴婢听闻德妃娘娘找娘娘过去,娘娘可要叫鸾轿来?”

  我摇头,道:“不必了。”千绯找我能有什么大事?无非不过是炫耀她生了皇子,又进了位,又不是什么急事,我过去也就罢了,让她等等,也没什么。

  走了几步,我问她:“你回宫来的事情,太后知道么?”

  她笑道:“自然是知道的,奴婢方才先过了熙宁宫给太后请了安,才来的天胤宫。”她顿了下,又道,“怎的娘娘就一人呢?景泰宫的宫婢呢?”

  我微微一怔,景泰宫已经没有让我信任之人了。

  晴禾还是说着:“怎的也未瞧见芳涵姑姑呢?”

  我猛地收住了脚步,回眸瞧着她,她的脸上未多见了不安,神色依旧从容。

  我突然笑了,倒是我,紧张了。

  开口道:“姑姑在景泰宫,晴禾你也是聪明之人,皇上为何突然将你调回来,想来不必本宫细说,你的心里,有一个谱。”

 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,点着头道:“娘娘教训的是。”

  不过看来,芳涵的身份,还是有诸多人关注的,尤其,是太后和皇上的人。

  回头,又朝前走去。淡声道:“姑姑那边你大可不必去亲近了,兴许,她还不喜欢。”也许,芳涵与安婉仪还有点像,从不与人亲近。不过她比安婉仪还好点,至少之前,她的身边还有晚凉和朝晨。

  接近我,也只以为我是苏暮寒的人啊。

  我的话音才落,便听晴禾笑道:“娘娘多虑了,兴许姑姑还会喜欢奴婢呢。

  奴婢听说,姑姑的妹妹,叫晴儿呢。正好奴婢名字里,也有个‘晴’字啊。”

  我微微一怔,芳涵有个妹妹的事情,我也是有所耳闻的。只是,却不知,她的妹妹,叫晴儿。

  侧脸瞧她一眼,开口问:“她妹妹的事情,你知道?”

  晴禾点了头,却道:“听过一些,只知道叫晴儿,已经失踪了,也许,不在世上了。”

  我本来还想问问,她可否见过。继而又想起,那时候她还没进宫呢,又怎么可能见过的?是在四年前的宫变中失踪的啊,那时候失踪的人,多半都是死了。

 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,不知不觉已经行至了庆荣宫外头。庆荣宫的宫婢见了我,忙上前道:“奴婢给檀妃娘娘请安,娘娘请稍等,容奴婢进去禀报一声。”

  我不说话,只站住了脚步。

  宫婢很快便出来了,朝我道:“檀妃娘娘请。”

  点了头,往前走了几步,便听见晴禾小跑上来的脚步声。她朝我瞧一眼,轻笑着过来,扶住我的手,低声道:“娘娘慢点儿走。”

  我任由她扶着,进了内室。

  里头的宫婢皆朝我行礼,隔了幔帐,我瞧见千绯卧在床上,她的身边,隐约还能瞧见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。晴禾帮我拂开了纱帐,我入内,朝她行礼道:“嫔妾见过德妃娘娘。”

  千绯这才抬眸看向我,冷笑一声道:“檀妃的消息来得真可快啊,这么快就知道本宫已经是德妃了?”

  仔细瞧着,她的气色还不是很好呢,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她损人的力气啊。

  早早地把我叫过来,不就是为了炫耀她德妃的身份么?如今我说了,她倒是还装得吃惊的样子。

  我直起了身子,朝她道:“娘娘这么早叫嫔妾过来,不是为了说这个吧?依嫔妾看,您咋口才生产完,该要好好休息才是。”目光落在小皇子身上,皱眉道,“怎的小皇子还要娘娘您亲自带么?奶娘呢?”

  听我如此问,千绯更加得意了,指腹小心翼翼地滑过孩子粉嫩的脸蛋,笑道:“那都是太后体恤,说小皇子可以先在本宫的身边待几日。檀妃……”她突然看向我,敛起了笑意道,“本宫还真是想不到,你怎么那么贱呢?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,你居然还去勾引皇上!”

  呵,她就是这样,张口闭口一个“贱”字。真是可惜,那教书先生是白教了她了。

  她叫我来,果然还是为了昨日我去了天胤宫的事情。

  不过,我倒真想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。拂开了晴禾的手,径直上前,行至她的床边,笑道:“娘娘这话也说得太过难听了,怎么叫勾引呢?昨日,可是皇上拉了嫔妾过的天胤宫,不信,您自己去问李公公。”

  “你——!”她的眉毛都竖起来了,纤指指着我道,“不知廉耻!这话你都说得出口?咋日若不是你,皇上如何会不来看小皇子!少在这里跟本宫说什么皇上主动的,你那点狐媚心思,本宫会不知道?”

  她倒是越说越起劲了,声音一波高过一波:“当年在府上的时候,若不是你勾引了顾家公子,顾少爷会平白无故看得上你?哼,你就和你娘一样,天生只会瞧着别人的男人!”

  我只觉得心头一阵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,她真是越说越不像话,骂我也便算了,还骂了我娘!怒得上前一步,却被晴禾拉住了手臂,听她压低了声音道:“娘娘,娘娘请冷静。”

  微微一滞,猛地深吸了口气,是啊,我要冷静。我怎么能跟千绯一样?

  她瞧见我这样,愈发地得意了,笑道:“瞧瞧,你身边的宫婢倒是识趣。”

  她说着,朝晴禾看去,轻蔑地开口,“不过啊,跟着这样的主子,就算你倒了大霉了。呵——”

  她说这话的时候,我瞧见一旁的润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。想起昨夜的时候,她还吓得差点晕过去呢。今日在她眼里,看到了无限的阳光吧?

  怎么不是呢?自己的主子生下了皇长子,又进封了德妃,她这个做宫婢的,不也跟着沾了光么?

  咋夜,别说是千绯,她润雨,也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吧。

  得意吧,张扬跋扈之人,能风光得了几时呢?

  晴禾说的对,我要冷静。

  强压着心头的怒意,脸上依旧笑着:“娘娘真会冤枉嫔妾,昨晚嫔妾还叫皇上来探探小皇子呢。只是皇上脾气倔着,嫔妾也劝不动他。”

  “你胡说!”她惊叫着跳了起来,指着我厉声道,“若不是你缠着皇上不放,皇上如何会不来庆荣宫!太后来了,所有人都来了,独皇上不来!”

  “娘娘!”润雨吓了一跳,忙冲上去拉过被子襄住她的身子道,“娘娘,您还在月子里呢,还是躺着休息。”

  我笑:“润雨说得是,若是吹了风,落下了病根,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
  我忽而,又想起太后说,孙芮用祖传的秘方帮她保胎,代价,便是减寿啊。

  瞧着面前的女子,她的脸上,不知是因为生气,还是紧紧生理上的原因,真的连一丝血色都没有。苍白得,几乎没有一点生气。

  我突然,真可怜她。

  夏侯子衿不来,哪里真是我拦着。怕只是她一根筋那么认为,她还生活在自己的美好愿望里罢了。

  千绯还是不肯躺下,尖叫着:“落下病根?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!本宫告诉你,你想都别想!本宫有了小皇子,还怕你一个小小檀妃不成?你也是桑家的人,你会不知道那个传言么?本宫看,你也不笨啊,怎么,如今还体会不出来么?”

  我真想笑了,那个传言,还用得着她来提醒我么?

  见我只笑不语,她仿佛愈发地怒不可遏,咬着牙道:“有什么好笑的?昨日听说本宫难产,你心里很高兴吧?今日得知本宫母子平安,呵,你还特地来气本宫。告诉你,本宫不会上当的!”

  我错愕地看着她,真傻呀,哪里是我特地来气她,明明是她自己叫我过来的,“娘娘,娘娘……”润雨唤着她,又道,“娘娘您别激动,奴婢扶您躺下。”

  “娘娘。”晴禾小声唤着我,我摇摇头,示意她别出声。

  回神的时候,目光落在一旁的小皇子身上,我着实觉出奇怪来。千绯这么大喊大叫的,小皇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?孩子啊,早就该吓哭了,不是么?

  不自觉地上前一步,千绯倒是警觉得很,一把护住小皇子,怒看向我,厉声道:“别想动本宫的孩子!别以为本宫不知道,琼台一事,和你脱不了干系!玉婕妤真是个疯子,怎么会愿意出来给你背黑锅?”

  我怔住了,看来她还是不知道事实的真相。不过也是,就她这么笨的脑子,告诉了她真相,她还不相信呢。别说还要她自个去揣摩了。

  想来便是咋日人太多,千绿不好与她说上话。今日,还早呢,千绿就是要过来,也没有这么早吧?

  只是……

  目光还是离不开小皇子,他在襁褓里,从我这里看过去,看不见他的脸。不知为何,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记得太后说过的,那保胎的药,不会伤及孩子啊。

  再是往前了一步,却见润雨挡在我的前面,低了头道:“檀妃娘娘还是留步吧,太医说了,我们娘娘身子还虚弱着,您才从外头进来,这几日天气炎热着,怕是空气里,也不干净。”

  我冷笑一声,是怕我身上不干净,还是怕我上前光明正大地要害小皇子?我岂会这么傻啊。

  千绯的目光朝我看来,我笑道:“娘娘还是不要抱得小皇子这么紧,您就不怕他透不过气来么?”

  闻言,千绯的脸色一变,怒道:“你就见不得本宫好!本宫警告你,从今往后,趁早离皇上远远的,否则,本宫饶不了你!”

  我只觉得好笑,原来,她特地叫我过来,除了炫耀,还是想和我说这样的话么?

  叫我离夏侯子衿远一点,她算什么东西呢,岂是她说了就算的?

  我笑道:“那就请娘娘先养好了身子再说。”

  她愈发地怒了:“你别得意,你给本宫等着。本宫现在有小皇子,将来他就是……”

  “娘娘!”

  身后一人惊叫一声打断了她的话,无需回头,我也知道,是千绿。

  身边的晴禾朝她行礼道:“奴婢见过贵嫔娘娘。”

  菊韵看了我一眼,吃了一惊,也忙着行礼。

  千绿却匆匆上前,拉住千绯的手道:“姐,这些话岂是能乱说的?祸从口出,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?”

  千绯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,朝她道:“怕她作甚?”

  我轻笑道:“这些话,德妃娘娘说与不说,还有什么区别么?她的话,可都写在脸上了。”

  千绿咬着唇,我其实明白她的心情,本来千绯多好的条件啊,只可惜了,她的脑子,绣花枕头一包草。

  嘴角浅笑,我转了身道:“嫔妾不饶娘娘休息了,嫔妾先行告退。”

  千绯冷冷地哼了声,她还趾高气扬着啊。我也不再看她,只携了晴禾的手朝外头走去。

  行至外头,我才开口道:“方才这么吵,小皇子怎的也不哭呢?”

  晴禾却是道:“刚出生的孩子对声音可能不是很敏感,况且德妃娘娘又是早产……”她说到这是时候,声音慢慢低了下去。

  心下微微一紧,我着实不愿去想,小皇子有问题。

  千绯的问题,我根本不必担心。如今她生了皇子,那么日后在这后宫她还能将谁放在眼中呢?她越是越这样,树敌越多,就看着千绿是否能有能力,一一帮她化解了。

  呵,我才突然发现,做她的妹妹,可真够累的。

  往前走了几步,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千绿的声音:“檀妃娘娘请留步。”

  我吃了一惊,此刻她不在里头陪着千绯,居然会追着我出来?停下了脚步,见她只一人出来,身边也不见菊韵。她见我听了,提起裙摆小跑看上前来,欲开口,目光落在晴禾身上,又微微地怔住。

  我侧脸看着晴禾,淡声道:“你先退下。”

  “是。”晴禾没有一丝迟疑,应了声便退下去。

  我看向千绿,从那次张陵夫妇的事情之后,她还未曾单独与我说过话。我还记得,那一次,她直呼了我的名字,说我嫉妒她。

  见晴禾退下去,她才又上前半步,瞧着我,动了动双唇,却是没有出声。

  我浅笑一声道:“惜贵嫔叫住本宫,不是为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吧?”她怔了下,我又道,“还是,你也与你姐姐一样,怀疑琼台一事与本宫有关?”

  听我提及琼台一事,她才终于动了容,嗤笑一声道:“昨日琼台戏台之上,没有人比嫔妾更加清楚。瑶妃是在动手欲推嫔妾下水的时候,那戏台才突然塌陷的。所以她的话,谁都可以不信,唯独我不会。”

  我眉梢微佻,戏谑地开口:“哦?既如此,当初你为何不说?”

  她无奈一笑:“嫔妾即便说出来,又能怎么样?还不一样只会落得一个嫁祸的罪名?皇上不想去相信,那才是最主要的。”

  心下微微一惊,她倒是看得透彻。若不是瑶妃自己说漏了嘴,昨日之事,夏侯子衿还不想捅破了那层纸。只是,今日的千绿倒是叫我看不懂了,为何那次的谈话过后,她还能如此从容地对着我?

  侧了身,我开口道:“惜贵嫔也是叫本宫愈发地不懂了,本宫如此大起大落,也不见你有丝毫的动容啊。”

 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笑意,只道:“只因那根本不是嫔妾所关心的,嫔妾只关心姐姐和孩子,还有……”她朝我看了一眼,突然缄了口,甚至是,稍稍朝四周看了一眼。

  隔了会儿,才听她压低了声音道:“他好久不曾出现了,嫔妾想知道,他是否安好?”

  她说得真隐迷啊,只说“他”,不点破那个名字。

  可是我知道,除了顾卿恒,还没有哪个人能让她如此上心。她这么急着追出来,原来是为了顾卿恒的事情。我嗤笑一声看着她,开口道:“此事本宫不认为你需要来本宫。问顾大人,不是更直接么?”

  她和千绯都是顾大人的人,顾卿恒又是他的儿子,顾卿恒去了哪里的事情,千绿居然要来问我。真真奇怪。

  回眸瞧着她,我开口道:“皇上降了他的职,你也不是不知道。如今不过是守卫皇城的御林军,又不是羽林军,自然不能在宫中出现的。别说惜贵嫔好久不见他,本宫也是见不着他。”我不知道千绿在跟我玩什么把戏,那么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,又如何?

  她微微咬唇,手上的帕子被绞成了一片,犹豫了好久,才又问:“娘娘知道嫔妾问的不是这个。”

  我摇头:“本宫不知道你想问什么,本宫只知道,他是顾大人的儿子,你不该来问本宫。”

  她终是抬头直直看向我,咬牙开口:“嫔妾若是问得到,又何苦要来问娘娘?”

  她的话,说得我一惊,顾卿恒去了哪里,连顾大人都不知道么?心头微微一惊,脸上神色不变,朝她道:“既然如此,你怎知本宫就一定知道?他连你都未曾告诉,又怎会让本宫知道?”那时候,她不是还自作多情地以为,那次药膏事件顾卿恒被罚是因为她么?

  我的话,让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。

 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,她是知道了什么么?知道了顾卿恒进宫是为了我,并非是她?

  恍然大悟,所以,才有了方才在庆荣宫内,千绯的那番话,是么?

  那么,她觉得自己傻么?心心念念的人,爱的,却从来不是自己。

  良久良久,才见她微微吸了口气,开口道:“嫔妾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,没有其他的意思。这对于娘娘来说,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。”

  我缄默了,他好不好,其实我也不知道。我甚至都不知道,夏侯子衿要他去了哪里,去做什么?那日冷宫,他也只匆匆来看了我一眼,我只记得他的话,等他回来,所有的事情,都解决了。

  手微微紧握,转了身道:“此事本宫确实不知。”

  她却是问:“为何?”

  我怔住了,她又道:“就算让嫔妾知道他过得好,与娘娘又有什么损失?还是……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?”说起这个的时候,她的声音明显惊慌起来。

  我急道:“你胡说!”他不会出事的,一定不会。

  千绿突然愣住了,瞧了我半晌,才缓缓笑道:“没事就好。”

  而我,只觉得惊愕。她方才,不过是为了要我说出那句话啊。

  没事,就好。

  站了半晌,才徒然觉得人生真像一个笑话。

  千绿对顾卿恒的感情,也绝非一般啊。也许,在我们小时候,她便已经喜欢上了那个笑起来温柔如风的男子。只是,她也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女子。

  而顾卿恒,却独独喜欢上了我。

  他于我,却是最亲最亲的,亲人。

  可不管怎么样,如今的我们,都已经回不去了。

  二人站了会儿,见她忽然转了身,走了几步,突然又停住,回眸看向我,淡声道:“这一次,我们一定不会放过瑶妃。”

  我怔住了,为何好端端地与我说起这个。千绿既然知道昨日在戏台之上瑶妃便是想将她推下去,她当时不说,不代表她就是想放过她,这一点,我一直很清楚。

  我不说话,她突然又颓笑一声道:“嫔妾现在再无牵挂,只希望姐姐可以好好的。”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,又看我一眼,转身离去。

  我呆呆地望着女子的背影,也许,如她所言,她是真的不愿入宫的。只是,身不由己,进来了,便是进来了。她不爱夏侯子衿,却要为了千绯,在后宫步步为营。

  她要的,不过是想看到千绯的好。

  微微握紧了双拳,从前,我从来没有嫉妒过千绯。可今日,我连她也嫉妒了。只因,她有那么好的一个妹妹。我们虽然也有着血缘关系,可终究是,隔了一堵墙。

  叹息一声,转身欲走,身后却又传来千绿的声音。

  只听她道:“记得那次,我说你嫉妒我。可如今,我却嫉妒你了。”

  我吃了一惊,回头的时候,见她已经回身往前走去。

  这一次,她没有自称“嫔妾”,而是用了“我”。我嫉妒的,是她的小时候,而她嫉妒的,是我的现在。

  嫉妒顾卿恒么?

  心头有点酸酸的,说不上来的感觉,却是难受。

  摇摇头,再难受又如何,我与她,终究是走远了。从小,看不曾好过。

  我嫉妒她,她算计我。

  哪有亲姐妹是这个样子的呢?

  抬步朝前走去,见晴禾迎上来,扶了我道:“娘娘,我们这便回宫了么?”

  我迟疑了下,却是摇头:“不,先去汀轩阁。”我想见见玉婕妤,我必须要见见她。

  晴禾怔了下,却是没有多说什么,只乖巧地跟在我的身边。

  二人过了汀轩阁,见外头已经有羽林军把守了。见我们过去,便有一个为首的侍卫上前,朝我道:“属下见过檀妃娘娘。”

  我点了头,便道:“本宫来看看玉婕妤。”

  侍卫有些为难:“这……”

  我上前一步道:“本宫只身进去,你们还怕本宫将玉婕妤怎么样了么?”

  “不,属下绝无此意。”侍卫有些惶恐地摇头。

  晴禾开口道:“既如此,让我们娘娘进去见见又如何?”

  侍卫迟疑了片刻,终是退步道:“那……娘娘请快一些,时间久了,属下不好交待。”

  我点头,朝晴禾道:“你便在外面等着。”语毕,也不再看她,只身进去。

  汀轩阁里已经瞧不见一个太监宫婢,玉婕妤的房门口,还守着两个侍卫。见我进去,忙朝我行礼。我示意他们免礼,径直推开了房门进去。

  见玉婕妤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,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,才回头。见是我,她的眸中明显染起一抹诧异的颜色。忙起了身,朝我行礼道:“嫔妾见过娘娘。”

  我上前扶她:“姐姐不必多礼。”

  环顾四周的时候,才发现,屋内少了很多很多的东西。连着梳妆台上的簪子首饰都一件不剩。玉婕妤的发鬓上,也是连一件发饰都不曾瞧见。

  瞧见我压抑的神色,她轻笑道:“太后下令收拾走了一切东西,就是为了防止嫔妾自尽。想来,瑶妃那边,此刻也是一样的。”

  我觉得有些震惊,所以,连门口都要安排侍卫守着。就是怕里头之人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吧?只是,瑶妃那边……我虽然还不曾去过,也亦是知道,瑶妃那样的人,是不会选择自尽的。

  目光落在面前女子消瘦的脸上,思绪被收回,开口道:“此事真的是姐姐做的么?”

  她没有回避我的目光,径直点了头,开口道:“是,否则,嫔妾又何以知道木桩被锯过的位置,而嫔妾的手臂上,又何以落下那只有铅子才会划出的伤痕?”

  我呆呆地望着她,她却是拂开了我的手,往前走了几步道:“嫔妾知道娘娘今日会来,关于此事,您心里明白着,却非得要亲口问问,才会相信。”

  我忍不住,脱口问:“为何要站出来?”只要她不站出来,姚淑妃便会将这个黑锅扣在我的头上。而夏侯子衿,也在想办法为我脱罪,不是么?

  她的手,缓缓拂过桌面,低声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嫔妾做的,怎么能叫娘娘去背这个黑锅?”

  “姐姐……”

  她笑着打断我的话:“嫔妾要谢谢娘娘,若是没有娘娘,怕是今生今世,皇上也不会进嫔妾这汀轩阁。”

  我怔住了,她微微敛起了笑意,目光望向远处,低声问:“这一次,瑶妃还能脱罪么?”

  我猛地回神,瑶妃的事情,我尚且不知。我只知道,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,还有姚淑妃、千绯和千绿,所有的人,背是为了她这次闯下的祸倾尽全力,要她去死。

  而夏侯子衿,也是对她失望透顶了。

  她忽然回眸看着我,皱眉问:“所有人都在努力要她死,对不对?”

  我迟疑了下,终是点头。

  她这才满意地笑起来,低声道:“娘娘呢?期待她死么?”

  我?期待与否,说实话,我还真的没有想过。

  只是,看着面前憔悴的女子,我忽然觉得于心不忍,开口道:“姐姐难道不怕死么?”

  我的话,让她猛地怔住了。半晌,才道:“娘娘,这是从她回来的那一刻,嫔妾便预料到的下场。”

  我吃惊地看着她,她说,从瑶妃来的时候,她便预料到的下场?

  她看着我,不待我开口,便又道:“娘娘该是清楚,嫔妾是跟着皇上自世子府过来的,那时候,嫔妾虽然不是世子夫人,可府上却也只嫔妾一个姬妾。”

  我点头,此事我自然是知道的。

  “嫔妾自幼父母双亡,那时候王爷怜悯,便收留了嫔妾。他看嫔妾乖巧,在嫔妾十岁的时候,便说日后,是要指给皇上做妾的。呵。”她浅浅地笑一声,“那时候嫔妾举目无亲,做妾亦是造化了。只是皇上不喜欢嫔妾,王爷的命令,他不得不从而已。他待嫔妾,从来都是淡淡的。那时候,他一门心思在拂希身上。”

  这是我第一次,听闻玉婕妤的身世。原来,她是个孤儿。我虽然还有爹,却也和孤儿差不多,所以,我同情她的遭遇。她以为,嫁给夏侯子衿做妄,从此便是有了依靠。只是谁想到,那是老王爷的一意孤行,那时候夏侯子衿眼里,哪里可能有玉婕妤呢?

  “太后容不下她,后来她被封了公主嫁去北齐。甚至后来,听闻她因为有了身孕,还死在了北齐的后宫之时,说实话,嫔妾心里,很是高兴。”她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冷笑,又说道:“她不允许别人怀上皇上的孩子,她自己的孩子,却也不是皇上的。嫔妾心里头只觉得十分解气。”

  我震惊地看着她,瑶妃她竟然……

  她却是又苦笑一声:“只是谁能想到,她根本没有入北齐的后宫。甚至还以北齐郡主的身份,重新回来。如今,还是高高在上的瑶妃。”说到这句话的时候,明显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恨了。

  我握住她的手,低声道:“姐姐,那时候,她对你做了什么?”问出来的时候,心被一点一点地揪起,拂希,她从一开始,就没有那么单纯,是么?

  玉婕妤缓缓敛起笑意,她的眸中,溢出一层晶莹的东西。

  不过一瞬,两行清泪便从脸颊快速滑落下来,滴在我的手背,带着灼热的味道。

  隔了好久好久,才听她颤声道:“她害死了我的孩子……”

  而我,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,她的孩子!玉婕妤的孩子!

  我从来不知道,原来,她有过孩子!

  她的身子都颤抖起来,赫然闭上双目,时间,仿佛又回到五年前……

  “那时候皇上和两位王爷去了锦州办事,我隐隐觉得身子有些不适,呵,那时候多傻啊,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了身孕。后来想到了,却因为羞涩,又不敢说出来,想自己偷偷找了大夫瞧了再说。王爷一直想要抱孙子的,我也想,报答王爷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。给夏侯家,添一个王孙。当我满怀欣喜请了大夫来瞧的时候,那大夫,却摇着头说,不是因为害喜。只是我的饮食不规律,脾胃不好引起的。”

  “我怎想得到,原来是拂希一早见了我害喜的样子,便在大夫进府的时候,买通了他,故意瞒着我怀孕的事实!既然不是怀孕,很多时候,便也没有那么注意了。”她的薄唇被咬得一丝血色全巫努继续说道,“那一日,太后约了众人在后花园赏花。走在九曲桥上的时候,拂希故意扯断了挂于她颈项的火珊瑚的项链,那些珠子瞬间滚落下来,我不小心踩了上去。身子一下子站不住,便往桥下栽去,当日裕太妃惊慌之下拉了我一把,却终是抵不住我瞬间滑倒的力道。掉下去的时候,我的腹部因为撞在了栏杆上,当即就觉得腹痛如绞。我的孩子,没了。”

  说到孩子没了的时候,我清楚地听出了玉婕妤咬牙切齿的味道。那恨极,怒极。

  “我也是后来才知,裕太妃,因为头部不慎撞在了石板上,从此,便变得疯癫了。”

  而我,终是怔住,拉着她问:“你说的火珊瑚珠子,可是赤色的珠子?”话问出口的时候,脑海里,已然想起那日挂于姚淑妃玉佩上的玉珠来。

  原来,那不是玉珠,是火珊瑚的珠子。

  玉婕妤有些吃惊地看着我,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,我对那珠子感起兴趣来。

  她愣了下,却是点头:“不错,的确是赤色的。据说那是柳老爷外出经商的时候,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东西,这里还是不多见的。”

  咬着唇,我终于知道为何那日在婪湖边上,裕太妃瞧见姚淑妃的时候会突然发狂。只因,瞧见了那原是属于瑶妃的火珊瑚珠子。也正是因为这个,让她撞上了头部,让她变得疯癫。

  当日,果然是太后利用了裕太妃,妄想借她的手,从姚淑妃的身上夺回那涂了藏红花的珠子,意图毁灭证据。只是没想到,小桃却将那珠子连同玉佩一并给了我。所以,才有了后来的事。

  心下思绪转得飞快,听玉婕妤又道:“当日因为我走在后面,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,根本没人瞧见。拂希一口咬定,是裕太妃推了我一把,而我情急之下抓住裕太妃的手,才让她不慎跌倒。呵,她说此话的时候,好多的丫鬟,都在说,分明瞧见裕太妃伸手向我的动作……”

  我缄默了,这样的场景,便是如同昨日在琼台,安婉仪本能地要去拉千绯一样。明明是救人,只要一句话,真的可以完全改变那伸手的初衷。故此,安婉仪才会显得那般惊慌啊。

  当年,裕太妃疯了,瑶妃又是夏侯子衿喜欢的女子,相信王府上下有目共睹。且她表面上,又是那般无害的样子,这样的话,从她的嘴里说出来,谁会去怀疑?

  何况,夏侯子衿又和裕太妃的关系,向来不好。而当年的太后,知道裕太妃疯了,想必心里也是高兴的吧?

  “王爷盛怒,也不再宠爱太妃。我本来想找皇上,想将此事跟他说个明白。可是太后却说,此事已成定局,确实是裕太妃害得我痛失孩儿……”她终于哭出声来,浑身颤抖不已。

  我心中一痛,俯身拥住她的身子。

  太后那般精明之人啊,她如何会看不出瑶妃的把戏?她不说,是存了私心啊。是想裕太妃失宠于老王爷,让夏侯子衿对生母彻底失望!

  太后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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